Richard Poynder長期以來一直是學術傳播界最受尊敬和最具洞察力的評論家之一,特別是在開放取用(簡稱OA)的發展方面,最近他宣布OA運動已經失敗,他正在將注意力轉向其他話題和問題。
開放取用意圖解決長期困擾學術交流的三個問題:可獲取性、可負擔性和公平性,在布達佩斯開放取用倡議 (BOAI) 20多年後,我們可以看到OA顯然未能解決後兩項問題,隨著地緣政治局勢的惡化,解決可獲取性問題現在看起來也面臨風險,「普遍開放取用」的OA夢想仍然只是個夢想。
根本問題是OA倡議者並沒有掌控OA的發展,舉例而言,他們未能建立一個如OA基金會的中央組織來管理,也未能發布OA的單一規範定義。布達佩斯開放取用倡議未能具體說明:學術著作需要在出版後立即免費提供,並且應永久免費提供,才能被歸類為OA;也沒有充分考慮到OA的資金來源。
這使得出版社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而選擇OA,最顯著的是透過引入開放延遲期 (embargo) 和付費出版 (pay-to-publish) 的黃金OA模式,以及現在惡名昭彰的文章處理費 (APC)。付費出版OA目前是開放取用的主要形式,將增加學術出版的成本並加劇研究人員的負擔,亦剝奪了無資金支持的研究人員和全球南方之研究人員的權利(儘管有APC的豁免承諾)。
開放取用的倡議者將OA的責任轉嫁給大學和資助者,因為OA被認為是研究人員會考慮的選項,假設向他們解釋了OA的優點,研究人員就會自願接受它 – 主要是透過機構或預印本典藏庫中自我典藏,但是儘管許多研究人員願意簽署支持OA的請願書,但只有少數人有意願實踐OA,當這些政策未能達到預期效果時,開放取用的倡議者則要求透過強制的方式來執行OA。
大多數大學和資助者(當然是全球北方)積極響應這些呼籲,相信開放取用將加快科學發展的步伐,並讓他們將自己塑造為具有前瞻性的一方,視為提高生產力和投資報酬率並同時提升公眾形象的一種方式。但鑑於研究人員仍然不願意開放他們的作品,大學和資助者開始引入愈來愈官僚的規則、制裁和工具以確保合規性,並引入更複雜的OA管理帳戶系統。
因此,原本被認為是建立在自主原則基礎上的由下而上的運動演變成由上而下的指揮和控制系統,開放取用演變成一種專制性的官僚程序,無法解決負擔能力或公平問題,隨著這個程序的規則變得愈來愈複雜和專制,反而讓研究人員離OA愈來愈遠。
作為大學和資助者,因為OA更能夠對教師和受資助者進行微觀管理並監控其出版活動,這進一步促進了研究人員的無產階級化,將導致學術勞動力去技能化,而生成式AI的到來似乎更有可能造成這種結果。
這在今天的歐洲最為明顯,其他國家也一直在仿效歐洲的做法,在美國,我們看到聯邦資助者也在走類似的道路並且面臨愈來愈大的壓力,儘管許多美國大學都採用了OA政策,其中許多都包含強制性的語言,但所有這些政策都有嚴格的豁免條款,允許研究人員選擇退出OA出版。
儘管許多人聲稱OA運動已經取得了成功,因為每年有愈來愈多的論文和預印本以OA方式出版,專注於提高獲取性,卻未能解決負擔能力的問題,但除非能解決負擔能力的問題,否則公平問題就無法解決。
最近,cOAlition S發起了一項新倡議 – 邁向負責任的出版 – 建議轉向「學者主導的出版服務」系統,這似乎是對商業出版社持續佔據OA主導地位的擔憂所產生的回應。
一場成功的OA運動此時應該在三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上取得重大進展:可獲取性、可負擔性和公平性,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負擔能力和公平問題即將得到解決,雖然每年確實有更多的論文和預印本以OA方式出版,但並不確信這會帶領我們走上普遍OA的道路或全球對OA做出了承諾。
例如,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兩個國家 – 中國和印度,中國現在每年出版的論文比其他國家都多,但沒有國家開放取用授權,且似乎對轉型到完全OA的成本感到憂心;而印度於2022 年,在考慮加入Plan S後,其論文產出數量排名第三,領先英國,其科學實力在2023年太空船成功登陸月球得到了證明,目前正試圖說服出版社簽署所謂的「一國一訂閱」(One Nation One Subscription),由教育部出面,將全印度當成單一市場,來跟出版社議價。
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因素是,隨著我們進入生成式AI和大型語言模型的時代,迫切需要區分科學事實和科幻小說,並將同儕評閱的文獻從所有垃圾科學區隔出來。AI公司已經意識到網路無法避免會帶回大量錯誤、有偏見和危險的數據, 因此更需要存取值得信賴和精選的數據,我認為這會引起人們注意到,在科學研究和網路上混亂虛假和獨斷的資訊之間需要某種形式的分隔,這可能會導致開放取用論文失去一些吸引力。預計未來我們將需要更多的把關,可能看到付費牆(Paywalls)的回歸,隨著人們擔心AI公司透過免費提供的資訊來獲取巨額利潤,資助者和大學最終可能會後悔他們曾經強制使用CC BY。
閱讀全文- Where Did the Open Access Movement Go Wrong?: An Interview with Richard Poynder